失意者的海角七號 我們的吶喊

【聯合新聞網╱黃明瑞】 2008.10.02


海角七號,代表的是一個驚嘆號,恆春半島的千絲萬縷,如今牽動著你我的心情,我澎湃著,驕傲著。
步出電影院的同時,恰巧遇見了好友的弟弟,迎面而來第一句話就是:「你也來看!你覺得怎麼樣?」我比出了一個手勢。「國片有救了!」……是啊,這一天的到來,比你我想像的還要遲,但終究是來了……
坐在電影院的位置上,就在最後一排(四個小時前來,竟然還排到最後一排!),意外的處在一個制高點:海角七號、連同全場的喜怒哀樂都一併笑納了。這股眾人的情緒,告訴我一件事:他們覺得自己參與了這部片,裡頭說的就是他們的故事。導演把每個人的故事透過海角七號,述說了出來。
「失意者的海角七號」是我的感受。
片中大大小小的角色不是小市民,而是恆春古城、墾丁四圍的古鎮民,即繼承這片閃耀鑽石光芒的無垠海洋,卻無暇享受、被美麗的風景照排除在外的鄉下人,一群春天,最該吶喊的人。阿嘉的老爸-主席一語道破恆春人的悶:「你們在吶喊,我們卻要在下面撿垃圾!」這片海洋如此絕美,卻給他們最大的疏離。家鄉是別人發財、玩樂的園地,在地人對他們來說比較像是提供旅遊服務的人,恆春人面對這片藍色家園,發愁。
從恆春開始,影片從戰後台日戀人的悲傷起了頭,接著串連了各角色的失意,鋪陳所有人的煩悶。戰後的苦命鴛鴦、落魄的樂團主唱阿嘉、只能彈彈月琴自娛的郵差茂伯、苦戀老闆娘的車行黑手水蛙、琴藝讓人搖頭的少女大大、處處碰壁的小米酒業務馬拉桑、老婆離家出走的警察勞馬、被當庸人使喚的苦命公關友子……這些個失意人,命運在這裡被交錯在一起。這些不稀奇的苦悶因為它們相似的容貌,讓我們有一股熟悉感,彷彿它所述說的就是我們每個人的故事。熟悉的語言、熟悉的環境和熟悉的苦悶,讓台下的你我參與在這部戲之中。這感覺花多少錢,也無法在好萊塢電影中得到。它正講著我們的故事呢!對吧。
把一群失意的人集合了起來,在喜宴當天,這股煩悶到了臨界點,我以為當下這個「阿撒不魯」樂團會有什麼驚人的超級演出(該死,被好萊塢英雄主義荼毒太深),以為藉著這個時機,會讓團員們經由音樂而大和解。結果不然,這股情緒依舊被蓄積著,但是轉了個彎。美麗的海岸邊,當勞馬藉酒裝瘋,拿著他的魯凱公主照片四處尋求慰藉時,少女大大像個母親一樣,傾聽後,溫柔地親吻了他的額頭。這一幕相信觸動了相當多人的內心,雖然我們都沒說,但我們真正需要的不就是這樣的接納嗎?我們在心的底處,有一個被精心粉飾的地方,我們矛盾地、習慣地隱藏著,卻也極為期待,把它們一件不留、通通傾倒出來,隱隱企盼握著一雙手好好痛哭一場。
導演的信仰,不隱藏,把基督的愛嵌入這個畫面。我們似乎也在這個吻,被了解和接納。蒲公英尚未準備遨翔,但輕拂海風中,卻有一顆小子株提早離鄉,滑入空中的河流。煩悶的滾滾流水在這裡分洪:勞馬在大大的腳邊,把自己傾倒了出來,這群失意人在恆春濕潤溫暖的海風中,鏤刻自身的詩意,用音樂和吶喊在海風中譜寫自己的樂章,留下自己生命的氣味。
演唱會當天,這支奇特的樂團,在第一首歌中為我們順利的帶來該有的興奮、愉悅,但真正的感動從第二首歌:「海角七號」進來。越是靠近這一刻,這群人越體會到這次的演出可能是一生中唯一的機會,都什麼時候了,不把傢伙拿出來怎麼行。茂伯的堅持下,各人回歸崗位,迅速擺出和自己心跳平行的表演方式,用琴鍵、用音弦、用歌聲、用告白舒坦快活的表現自己。豁出去了,台上每一位份子,抓住麥克風提著樂器,用盡力氣,深深地吶喊出自己的心情。音樂總有這樣的感染力,迅速串起台上台下甚至螢幕前我們的情緒,劇中劇外的苦悶在蓄積了兩個多小時後,釋放出來。頗值得紀念,這時流下第一滴眼淚,因為我們內心也呼喊著:「國片就是應該這麼拍!」擦擦眼淚,為國片能走到這一步欣慰著。第二滴眼淚,為電影中所鋪陳、電影院所瀰漫的氛圍所感動,讓台灣人最近極致的苦悶透過恆春的海風也一併吶喊出來。
海角七號,看似娛樂性的同時,也嘗試嚴肅地討論融合。雨過天晴,橫跨日本和台灣的那道彩虹,清透而明亮。透過彩虹,導演為海角七號立了一個精神性的註解:每個人在自己的顏色中,說出自己、獻出自己,不同的顏色並立在一起就是一道絕美的彩虹了。彩虹象徵和解、融合,也象徵一道花圈,獻給在各個領域、各個位置默默付出、不被紀念的人,即便他是失敗的。
(黃明瑞/'O Sole Mio‧邊邊角角藝文論壇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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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內容與每週一至週六晚上11點至12點在FM98.5寶島新聲廣播電台播出的帶狀棒球談話節目「寶島紅不讓」同步播出。
【2008/10/02 聯合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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