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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十八－敬悼森遠學長（兼記一段十四年前的澎湖車禍）

前兩天得知森遠過世
一位僅大我一屆的學長過世
幾乎讓我震驚的說不出話
而死因據說是當年車禍所遺留的腦部傷宿疾所致
這段往事我也是當事人之一
心情格外沉重
寫下一些心情
算是做個了結
也為他在告別式前
獻上我所有的祝福

森遠是大我一屆高中時社團的社長
充滿戰鬥力和政治細胞
說話也很有煽動力
幾乎是搞政治不可多得的人才
而我
之所以與他熟
也是因為社團
而開始認識政治這玩意
或說真正開始懂得玩一點政治的招數
也是他教我的
他支持我當上他之後的下任社長
不過當時社長的職位是靠社員全體選舉
我們的選舉中一樣拉票耳語各種動作不斷
幾乎就是一種小政治
讓我提前對社會有更貼近的認識

不過當時他對我實在很照顧
像兄長一樣傾聽我感情或社團中所遭遇的種種困擾
總能給我很多勸告
讓當時徬徨或悲觀的我
多了很多不同的思考空間

民國七十七年八月
我大學聯考落榜
有點超出預期結果
心情可想而知
而他剛蹲完辛苦的高四考上大學
於是我們計劃來一趟瘋狂的澎湖之旅
他、我還有另一女同學
加上學弟學妹
五人出發往澎湖
這是我第一次負責安排大家出去玩大攤的
那年
我十八歲

為了省錢
我們坐平快車夜車到嘉義
一早再換客運到布袋搭往澎湖鎖港的船
到澎湖大家擠一間教師會館的四人房
一間才幾百元
安頓好了
當然玩的部分就一定是租車啦
雖然當時大家都沒有駕照
我們還是順利租了三台車
我一台
我學弟學妹一台
森遠學長和我同學一台
說老實話
那是我學會機車之後
第一次騎車
那一年
我十八歲
澎湖的天很藍海很藍
你大約應該可以想像我們騎車時的心情和速度

第一天我們往南走
到風櫃、蒔裡等地看海
次日則安排往較遠的西嶼
不幸第二天一早
竟然下起傾盆大雨
澎湖如此少下雨的地方
我們竟然碰到了
大雨
傾盆大雨
前一天氣象竟騙我們說天氣會很好很好
對我們而言
三天時間既是如此珍貴
我們不能浪費
更不能輕易掃興
在天后宮拜拜之後出發上路
照表操課
依原定行程繼續玩下一站

一路往通樑古榕的方向走
一路冒著大雨往前衝
雖然視線已很模糊
當時也沒有二十五元的雨衣
即使酷熱的八月
渾身溼透的我們
雖然也騎到在風中發抖
但我們不怕
玩的勇氣一發不可收拾
那年
我十八歲

下午
奇蹟似的竟然天晴了
大家的心情豁然開朗起來
而大雨洗過的天空
格外美麗
輕鬆愉悅的心情洋溢在五人身上

離開西台古堡回馬公的路上
快到跨海大橋處
我一馬當先騎在最前面
後面的學弟和學妹次之
森遠學長和我同學殿後
他們兩台車一時疏忽
竟相互追撞而摔車
森遠學長摔出去
頭先著地
然後
我們衝去報警叫救護車

接下來
一半人去警局作筆錄
另一半人在醫院守候
傍晚大家焦急的在海軍醫院會合
森遠學長時而清醒時而昏迷
醫生告知當地醫院無能力救治
必須儘速送回台灣急救
我只好藉爸爸的關係找當地聯合報特派員呂先生
他幫我們接洽
軍方說當天是莒光日
所以直昇機天黑後不能飛
只好等次日早上包民航機
於是我們就整夜守候在旁

那年
我十八歲
我卻是四人中年紀最長的
第一次面對這種生死關頭
我要安慰他們森遠沒事沒事
他會清醒的
大家別擔心
但心中的懦弱與恐懼卻一直襲上
強忍住不能哭出來
因為我還要招呼其他人

那年
我十八歲
我誤以為早上才剛拜過的媽祖應該會保佑我們
但深夜
醫生竟簽出病危通知書
我幾乎沒辦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一夜祈禱當時完全昏迷的他突然清醒
可惜沒有
那一夜
真的是度夜如年
在病床旁苦等一分分過去
至於夜裡發生心電圖因接觸不良而導致心跳看似停止的驚嚇
以及醫生和護士在加護病房中的打情罵俏
已經變得微不足道了

次日一大早
我們四人與森遠加上隨行護士到機場
搭乘永興航空〈現在的國華航空〉的包機（十六人座）直飛台北
降落前已經看到救護車在機場等候
直奔三總
中午推進手術房
晚間九點推出手術房
醫生說
沒有生命危險
但還要觀察幾天
不過當時若再晚一些
就不用送進醫院了

這一段過程在此幾乎畫下句點
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倒是之後
森遠對我不諒解
認為是因為我才會有此次車禍
我聽到則非常不能接受
最後漸行漸遠
不再聯絡
這一段故事和我與他的友誼就正式結束

乍聽到他過世的消息
竟是當年所遺留的後遺症
心中的衝擊難以形容
沒有力氣去分辨是誰對誰錯
這終究就是一次意外
一次大家都受傷的意外
然而年輕歲月中一次遺憾的意外
竟在十多年後補給我們懲罰
我可以接受所有責難
如果不是我多事辦的澎湖之旅
這一切或許都將重新改寫
但是
那年
我真的才十八歲
我無法預料到超過我年齡所能承受的事
我們只能在事發之後盡力彌補我們所犯下的錯誤
如此而已
而澎湖在我的記憶中
不得不更深刻了

森遠
願你在另外一個世界
可以走好
不用再承擔人世間的一切苦楚
祝福你